Sliver

秘密基地。

—— 【奥尔光/乙女】雪中森林的百合花

【阅读前提示:此文为奥尔光乙女,也为送给 @烟云岛屿 的婚礼贺文。】

“奥尔什方。”
光是在一阵细碎的铁器碰撞声中苏醒的。
今天天气温暖而湿热,光线从玻璃窗外折射进屋子,几乎要让屋内的所有东西都染上色。太阳把这个土地上的事物都照得暖洋洋的,空气漫着糖汁的甜蜜味道,夹杂着庭院里刚盛开的清新花草味,惬意得想让光转身回到床上再睡一会儿。
光叫他的时候,奥尔什方正在做热派,他切碎那些从集市上买到的草莓,把它们均匀洒在已经成型的派上。
奥尔什方专心做着热派,没发现光已经苏醒,也没听到光叫自己的声音,正如他没发现光此时正踮起脚尖,偷偷接近他一样。
凑近的时候,光看到热派的全部模样,加了充足的砂糖与草莓,浇在松软面包上方的糖汁透着亮色。派烤得很好,草莓看起来也很好吃,光吸了口气,香甜味从鼻腔窜进胃里,闻起来就感觉肚子饿。
光想问奥尔什方是什么时候学的,但是她在奥尔什方下一个动作出来时就出了声,她按住奥尔什方伸出来想要撒些小玩意儿在派上的手,仰起头看他。
“这样就很好了。”
奥尔什方没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姑娘给吓住,他知道自己这位英雄恋人走路总是没声音,轻飘飘的,像只猫一样。
他对光笑了笑,收回手,看起来有些苦恼,“猫不是很喜欢猫薄荷吗?”
光不知他从哪里得知这个奇怪的设定,她不喜欢猫薄荷,对它也并没有任何怪异的反应,只是她从未告诉奥尔什方,而对方在今天之前也是第一次得知这件事。
不喜欢不代表着不能吃,光伸出手指,卷了些热派表面的果酱,鲜艳颜色的粘稠酱汁包裹着她的手指,混合着被切得细碎的深绿色薄荷,颜色看起来好看。她将手指放入口中,舌尖与之接触的瞬间尝到了甜蜜,那个味道随着味蕾的刺激,逐渐扩散到整个口腔。
光在一瞬间感觉到自己变得暖洋洋的,不单是太阳照射在身上获得的暖和,而是整个身体,连同着心脏与灵魂,都变得温暖起来。
她舔了舔手指,随手在奥尔什方围着的围裙上擦了擦,一点儿也不在意这么擦拭到底干不干净。
奥尔什方静静站在那里,微微笑着低头看她,瞧她那头睡乱的松软发丝,瞧她睡醒后半开着的衣衫,瞧她暴露在空气中的圆润肩头。光的皮肤是那么白皙,即使长年在外冒险征战,黝黑与粗糙也未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的肌肤也依旧如少女般白嫩透明。
似纯粹白玉,似寒冬积雪,更似冰天雪地之中的一泓清冽冰泉,完美得没有一丝杂质或缺陷。
奥尔什方觉得这更似自己今日用来制作热派的面粉,细腻而松软,摸上去时爱不释手。
光悄悄靠近了他,把头抵在奥尔什方宽厚的胸膛上,那里宽厚如山,但又却是由最脆弱的血与肉组成,只是没有坚硬冰冷的铠甲阻挡,肢体之间的触碰显得愈发清晰真实起来。
奥尔什方身上有热派的味道,混杂着他所着衣物自带的清新香味,一同窜入鼻尖时还带来一股困倦。
光发现自己最近愈发变得懒惰,总是想要在任何地方合上眼睛安静睡去,这种感觉在面对奥尔什方时会变得更强烈些,兴许是他一向给予自己安定感,接触时就会情不自禁放松下来。
“我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光轻声说,她闭着眼睛,把头埋在奥尔什方怀里,语气含着些许担忧。
“是重要的事吗?”
奥尔什方扶着她的肩膀,仔细地把她滑到肩后的衣服给拉好,白色布料覆盖住她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遮挡住那片美好。随后他低下头,认真听着她说话,小心用手指替光抚顺那头短发。
细长手指穿梭在松软的发丝中,像是抚慰顽皮孩童般将它们逐渐抚顺,最后成为自己平日见着的模样。
“好像重要,又好像不重要。”
“我忘记了。”
光又说,这次她把头给移开,移开时不小心撞到奥尔什方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她仰起头去看,发现奥尔什方正抱歉地对她笑着。
他的笑容与往日不同,不知从何日开始,奥尔什方对光就变了,他开始变得有些拘谨,更多的是稳重,这兴许是光的错觉,但她的确发现,奥尔什方看向自己时,眼眸中总会覆着一层不明情绪。
哀伤的,希冀的,担忧与害怕混杂的,所有一切正面与负面情感揉合搅弄在一块儿,就形成奥尔什方眼眸中的那层情绪。
过了很久,光才知道,那个情感名为[爱意]。
“亲亲我吧,你今天没有亲我。”
光对奥尔什方露出了一个笑容,她稍稍踮起脚尖,伸出手圈住对方的脖颈,凑在他耳边请求道。
整个屋里蔓延着风吹来的细小尘埃,阳光把它们都给照亮了去,空气是那么安静,安静得能够让凑在耳边诉说的那句话,直直地通往心底。
她能感觉到这个被自己抱住的人有一瞬间错愣,手足无措的表情即使不亲眼见着,也能在心里想着个大概。过了好一会儿,奥尔什方才将光搂住,他的动作还是那么轻,好像稍微再用上一点力,光就会像易碎品一般,碎成无数碎片,散落一地。
每天早上苏醒的时候,奥尔什方总是会给光一个早安吻。他会单手搂过那个依旧在梦境中旅行的姑娘,挨近靠着她,瞧她那紧闭眉眼,那可爱鼻尖,还有那头睡乱的短发。一般看上四五分钟,把所有都看过一边以后,他会再挨近一点,虔诚又隆重地在她的额头上留下浅淡一吻,那是他每天给光留下的印记,也留下了他的气味。
他从不亲吻唇瓣,因为他觉得接吻这件事总是需要更加真诚一些,比起偷亲,他更希望在对方苏醒的时候,好好看着自己,与自己亲吻。
他不知道的是,光每次都会在他亲吻后苏醒,在他起身做早餐时偷偷睁开眼,摸摸自己被亲吻过的那个位置,那里留下了奥尔什方的体温和香味,有着甜蜜的真实感。摸上一摸后,光会转个身,再次睡去,直到奥尔什方来叫醒自己时才缓慢起床。
今天奥尔什方没有亲吻她,在光说出请求时,奥尔什方才发现原来这个自己一直偷偷亲吻的小姑娘,其实什么都知道。
她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就像她名字一样,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光芒与力量。她是大家的英雄,也是自己的英雄,可是奥尔什方不喜欢她当英雄,他承认自己是自私的,他希望对方仅仅是一个被自己深爱着的小姑娘。
他看着她,就像第一次见着她那样,认真得不敢移开一点儿视线。奥尔什方第一次见着光的时候,忽的一瞬间冒出一个念头——他想牵着这个女孩,十指紧扣,一起踏雪而行,走过整个巨龙首,看遍库尔扎斯中部高地的每一个雪夜。
现在他也算如愿,尽管他们没有牵手走过整个巨龙首,但他们走过了一个四季,春夏秋冬过去了,世界迎来新的轮回,轮回的开始,便是他们新生活的开始。
奥尔什方出了神,但他很快收回那些回忆,他下意识地低下头,缓慢而慎重地,光闭上了眼睛,他还能看到对方正在颤抖的长睫毛,一根根分明得像自己用来记事的羽毛笔尾尖。
他更凑近了些,变得有些难以呼吸起来,又想到两人即将要做的事,不明由来感到一阵紧张,这没有什么好紧张的,毕竟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做这件事。
当他亲吻到那片心心念念的唇瓣时,他尝到一股淡淡的甜味,淡到能够忽略不计的程度,可是却非常甘甜,比这一生尝到的所有糖果都要来得甜蜜。
奥尔什方似乎听到了蝉鸣,那个声音从遥远的地方顺着风传来,现在明明还没入夏,却已经有了蝉鸣。那声蝉鸣清脆,却又有些刺耳,一直萦绕着两人,久久不散。
结束亲吻时,奥尔什方还亲吻了光微微发红的耳朵,他喜欢光的耳朵,小巧,像她本人一样可爱。
他抱着光,借着洒进屋内的阳光向外偏头瞧去,有一只蝉落在了窗户上,暖黄色的光芒把它照得发亮,像是镀了金边似的。
原本它还在那,再一晃眼,它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依旧安静的空气在此刻蔓延。
于是一切都停止在这个时刻。

“我喜欢你。”
这是个阳光清丽的午后,空气中弥漫着花开的味道,两人今天午餐稍微吃晚了一些,比平常慢了大半个小时。
光在奥尔什方为两人摆盘的时候,坐在松软的沙发上,撑着脑袋对他说。
他们的房子还没有装修好,房间里摆满各种杂乱物件,只腾出了一个卧室来休息,这导致他们这段时间总是需要在小小的走廊里和巨大书柜相伴着吃午餐。
“我也喜欢你。”
奥尔什方弯着腰,手上为光摆餐具的动作停了一会儿,短暂时间后就恢复过来,他对光弯起嘴角,展露出一个温柔笑容,轻声回答。
他的头发变得有些长,变长的细碎发丝遮了一些眼睛,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的时候,把他银色发丝给照成淡金色的。
光想要伸手帮他把头发掀开,因为她突然想看看奥尔什方那双和天使一样颜色,似蔚蓝大海,似朦胧白雾,又似清澈蓝天的眼睛。
但她没有那么做,奥尔什方放下盘子后对她说了一些什么,可是光什么都没听到,她只看到奥尔什方对着光线,整张脸变得朦胧,兀自张嘴说了一句话后便摸摸鼻子,傻傻笑上一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你刚才对我说了一些什么吗?”
奥尔什方听到这个问题后,眼神飘忽着向外边移去,他把本就放在光面前的奶茶又往她的方向推一推,示意她喝下。
“那样的话,说一次就够了。”
今天的奶茶是麦香味道,浓浓奶味浸于洒向世界的光辉中,与淡薄阳光融于一块儿,拟成一道风。风顺着窗户一直飘向远处,携上云彩,沾了花香,最后还点染麦田盛开的麦草味。它在这个世界转了一圈,把这些普通之物都带了回来,于空中交融揉合后又相对散开,混合成一道味道,落入面前的杯子中。
奥尔什方偶尔会给光煮上一杯浓浓奶香的热奶茶,然后含笑瞧她一点点将奶茶喝光,最后舒服得眯起眼睛舔舔嘴角的模样。
他大部分时间喜欢给光泡一些花茶,或者从遥远的东方地域带回的茶叶,这对身体有好处。毕竟属于自己的小馋猫总是喜欢吃一些糖分太高的东西,糖分摄入量需要人监督,或者控制,而这份艰巨的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在了自己身上。
今天不算一个特殊的日子,明天也不算,可如果日子再过那么几天,再往后推几天,一直到结束掉这个愉快的一周后,便是一个重要日子。
————他们婚礼将要到来。
婚礼所有一切都打点完毕,曾有几日奥尔什方激动得在深夜无法入睡,他似乎还没有能够完全接受这个忽然降临的惊喜现实。尽管两人早已心意相通,但他面对光——这位大家的英雄时,还是会像初见那样感到不好意思。
“奥尔什方。”
光喝完奶茶,整个人眼睛舒服得眯起来,眯成一条直缝,如屋外那条碎石铺成的石子路一般直。两只毛绒耳朵也高高竖起,小幅度在空气中不断抖动着,向对方表达着自己内心喜悦。她放下茶杯,柔柔地叫了一声奥尔什方的名字,然后探出了些许身子,对上他投来的疑惑视线。
“你喜欢长头发还是短头发?”
这是个有些奇怪的问题,奥尔什方并不知道她此刻问出这个问题的原因,兴许是心血来潮,亦或者是早已堆在内心许久,只是今日才将问题问出,答案介于两者之间,亦或许两者都不是。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奥尔什方下意识想到答案,但这个答案不知是不是对方想知道的,他不想光因为这个问题而变得不开心,所以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想探测出一些什么。
“嗯……我总觉得你会喜欢长头发的。”
光说道,给了一个奇妙答案,她抿抿嘴巴,随后以一种放松的姿势向后靠去,向后靠前她拿了一片切好的热派,然后抖掉脚上的拖鞋,赤脚踩在柔软坐垫上,抱着膝盖开始吃起来。
光线从窗户与厚实窗帘的缝隙中偷偷泄进屋内,随着风摇曳着,把光的脸庞照得忽明忽暗的。奥尔什方站起了身,把半合着的窗户全部拉开,光线在这时一股脑儿地全部涌了进来,填满整个房间。它们投射在光身上,把她照得发亮,好似那个来自遥远之地的神袛。
不文雅的坐姿,但是奥尔什方并不在意,虽然他第一次见着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兴许是下意识认为英雄不会做这个类似于“粗鄙”的动作,但他看到光投来的疑惑视线时才想到,自己是被对方所接受,被对方所爱着,才会在自己面前显露出那一个“不完美”的一面。
他喜欢光这样,因为这样会让他知道自己是被光爱着的,对于她而言是特殊且独一无二的。
“怎么会这么认为呢?”
奥尔什方听了她答案,觉着好笑,弯了眉眼问她,那眉眼弯弯,似春天盛开的桃花枝条,似夏天淌过山间的清澈溪流,又似清晨那抹流过天际的彩云,那深沉夜幕挂着的一泓皓婉明月,仿佛此刻这世间所有欢喜都凝聚在他眼眸中,汇集在他眼角边。
光吃完了派,听了他的问话,有些发愣,她盯着自己沾了些许糖汁的指尖,放在嘴边舔了舔,回答他。
“不知道,就是突然这么认为。”
她舔完后,放空着自己,视线没有聚焦地望向某个地方,然后慢慢用另一只手指卷着自己的即耳卷发。
“你应该会喜欢长头发,带有些弧度,恰好可以卷起来,卷在肩头,发丝还会是明亮的金色,就像太阳,或者金子一样。”
光把手比到自己的肩膀,大概比了个形状,告诉奥尔什方长度大概是这样的。
比完之后,她叹了一口气,轻若呼吸的叹息,还没等奥尔什方听清楚,就在空气中散开了。
“我没有女人味,我的头发有些短,不能卷起来。”
奥尔什方安静地看着她,脸上挂着浅淡笑意,他没有立刻反驳,也没有笑出声说“并不是那样”,而是就这么坐在那,静静地听着她说每一句话,看着她每一个动作。无论是刚才的舔舐手指,还是比划头发长度时的微微皱眉,他全都看在眼里。
等她做完一切后,他才缓慢起身,走向里屋,光不知道他准备要去哪儿,只好乖巧地缩在宽大椅子上,偏头看着他逐渐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背影。
过了一会儿,他重新出现,捧着一朵刚刚盛开的纯白花朵,光看上一眼就已经明白,那朵纯似小精灵的花朵,是自己最喜欢的百合花。
奥尔什方走到光的面前,微微俯下身,挨近了她,小心翼翼地把她散在脸颊边的发丝给撩到耳后。然后拿上那朵百合,轻轻地,将它别在光的耳根上。
“百合花,很适合你,我一直想为你戴上,没有什么机会,现在可以了。”
他向后退了几步,站在不远处打量,瞧到光茫然地抬头看向自己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低下头低声笑着,沉沉笑声似石子扔进湖泊时惊起的那一声破水。
“很漂亮,想象过许多次的漂亮。”
奥尔什方再次走近,摸着那比自己更加柔软细腻的发丝,手上抚摸着,身体却情不自禁凑近,凑近时嗅到一股清香,鼻间尽是百合盛开的花香味,还有光身上自带的甜蜜味道。
清香与甜蜜混合,凝聚成另一股更为让人心动的气息, 那股气息似一只小小猫爪,不断地撩拨着奥尔什方的心尖儿,挠得他心痒痒的。
于是他低头,在光的头顶上落下一吻。
一个满含爱意的,深沉的,温柔的吻。
“我不喜欢长头发。”
在这时,他给予了光答案。
“与其说是不喜欢,不如说我喜欢的只有你的发型。”
“无论长短,只要是关于你的,我都喜欢。”
他眉眼含笑,低着头认真地对光说,那眼眸覆着一层好似冰雪消融之后残留下的薄薄水雾,那水雾蕴含着太多,光仰起头时,从中见着了夜幕星辰,连绵雪山,还有那一直在流逝的无尽时间。
她心底泛起甜蜜,那股甜蜜凭空出现,比刚才尝到的糖汁还要甜上一千一万倍,若是把这股甜蜜制作成糖浆,洒在松软面包上,或许这份甜品就会成为这片大陆上最能让人感到幸福的食物。
可是她还是有疑惑,那个疑惑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消除,她看着奥尔什方,再一次提出自己的疑问。
“你为什么会不喜欢呢?我一直以为你会喜欢那样的人,那样多美呀,就像艾欧泽亚大陆上最美的新娘,即使是我,也可能会喜欢她。”
身着纯白蕾丝嫁衣的长发新娘,拥有着一头引人惊羡的金色柔软卷发,她温和美丽,犹如天际那抹余阳一般照亮整个艾欧泽亚。
没有人会不被吸引,这样的人就像女神一般让人瞩目。
“那时候和你聊天的女精灵,她就是长头发的。”
奥尔什方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某句重要的话。他瞧着自己有些闹脾气的恋人,再一次弯起眼睛,低下头亲了亲她的脸颊,然后轻声安慰。
“那时候我正在和她说你穿什么样子的裙子会好看呢。”
那位女精灵是来自乌尔达哈的裁缝师,或许是奥尔什方在告知她结婚需要定制的嫁衣样式时被偷偷接近的光瞧到了。可当时她什么都没说,选择把一切坏在肚子里,只是在这时,这个平白无奇的时刻,才把这个小小意见给倾吐而出。
“我是属于你一个人的。”
奥尔什方声音轻柔,柔过缓慢流淌的河水,河水上浮着名为“爱意”的凋花,盛着喻为“眷恋”的落叶,凋花与落叶盛满了整条河流,划过时间阻隔,一道流向远方,流向光的心里。
光似乎很喜欢这个答案,至少在这时她没有继续询问下去,而是挂着浅淡笑容,微微低了头,侧身去看窗户外边的景色。
“其实我最近一直会梦到一些奇怪的事。”
阳光悠悠地印在眼前这片辽阔大地,屋旁生长茂盛的大树在地上垂下一片稀疏阴影,偶有几只在这里停留歇息的鸟儿躲在阴影下,相互挨在一起鸣着歌儿,它们片刻待上一会儿后,又飞远了。
风吹过时,带来一阵花开与泥土的味道,春天快过去了,夏季即将来临,可是满开的花朵却不会随着春天褪去,它们依旧盛开着,只会在秋季到来后慢慢失去活力,最后流逝在寒冷冬季。
光出神地想着,盯着一朵在微风中摇晃的花朵看,轻轻跟奥尔什方说起近日梦境。
“全都是很奇怪的梦,就像真实发生一样。”
奥尔什方静静听着,瞧着她的侧脸,她的头发比往常更卷了一些,仔细看去觉得像一群乱糟糟地凑在一起胡闹的小精灵。百合花别在耳根上,柔嫩得可以掐出水的花瓣,就像光的脸颊。
“或许是我们的前世什么的。”
她眨眨眼,脸上浮出一个笑容,随后她收回视线,偏过头看奥尔什方,对他浅浅笑着。
“我梦到我是个女巫,你是个外乡人,而我爱上了你,就像现在这样,然后我们获得永生。”
说到这里,她换了一个坐姿,把双腿垂下,指尖点着冰凉地板,一下,又一下。最后可能觉得有些凉,她伸手去够那杯没有那么热的奶茶,却发现够不着,还是奥尔什方帮她小小推了一把,她才抓住杯柄。
光低头,小小地喝了一口奶茶,眼睛再一次舒服得眯在一起。
“我们住在一个永恒花园里,那是一个不能踏出去的地方,若是你踏出去了,这里就会消逝,而你就会死亡。”
“那我踏出去了吗?”
奥尔什方微笑着问。
光耸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她把茶杯放到桌上,陶瓷与木桌的碰撞声沉闷,在这个温暖午后逐渐漫开。
“我还记得另外一个。”
光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尝到与奶茶有着同样甘甜的味道时,稍稍松懈了身子,又把脚收回来,整个人缩在沙发上。
“你是一个骑士,而我是一只橘色猫咪,你救了我,而我也要救你。”
奥尔什方听闻,哑然失笑。
“猫咪拯救骑士的故事吗?”
他的语气里有着不可置信,光的耳朵抖动了两下,似乎并不是很喜欢他这个反应。
“对,可是后来我救没救到你,就不怎么记得清了。”
光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趾看,嘴巴撅起了一点,随后又抿起来,不断变换着脸部表情。
“我还梦到了我们去度蜜月。”
她轻轻地说,仿佛在说一件遥远的事,“我们去了黄金港度蜜月,你在海滩上亲吻了我。”
一个甜蜜的梦境。
“我有时候会想,到底什么才是真实。”
她无聊得自己在那玩着,动着自己的脚拇指,看它在空气中一上一下起伏,类似于自言自语般地出声询问。
“会不会我们现在的生活只是一场梦?”
奥尔什方在听到这句话时,背过手去,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在感受到腰间传来的那股刺痛时,他心里已经有了可以告知光的答案。
他微微挪了点距离,从阴影处走到阳光下,同样来到沐浴着光的那个光圈,然后牵起她的手,附身亲吻了她的手指。
“你只需要知道,现在,此时,这一瞬间是真实的,就行了。”
这是今天说的第几句甜蜜话,他不是记得很清,但是他觉得自己一句甜蜜话都没说,因为这些话全都是心里话,不掺杂一点儿虚伪,也没有任何哄骗。
“在这时,我怀着爱意亲吻了你。”
他把光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慢慢摩挲着。
“这是真实的。”
光把手翻转过来,转而摸上他的脸颊,他脸颊冰凉而坚韧,像雪地那块坚石。那薄薄嘴唇如破开碎冰的锐刀,可面对光时又会化成一滩雪水,奥尔什方的嘴唇光亲吻过无数次,却总还是在见着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再次产生想要覆上去品尝的想法。
“你想亲吻我吗?”
光笑了起来,低着头问他。
“在你没有说出这句话之前,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这件事。”
奥尔什方侧头亲了一下她的手心,然后站起身,逐渐朝她更加贴近。
“乐意至极。”

夜晚时分,世人总会推卸掉光明时分包裹着的外表,袒露出那一个最真实的自己。
有一些事情属于自然发生,发生因素兴许是此刻天气正好,亦或者是心情正佳。这个世上有千百种原因,而光在这时做这事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自己所想,既然想,那么就做,她是这么认为的。
但这可是个让人难熬的时刻。
奥尔什方如此想,在不被人注意的瞬间,他偷偷屏住了呼吸,微微睁大眼睛看着光一点一点地解开衣服上的每一颗扣子。
她动作是那么慢,仿佛单独做给奥尔什方看一般,场景犹如被施了缓慢魔法,流逝的每一秒时间都觉得漫长而让人铭记。
其实他有些想闭上眼睛,或者移开脑袋,毕竟盯着对方脱衣服总归不是一个礼貌的做法,尽管这是光自己提出的要求,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可是自己的大脑总是会在关键时刻变得不受控制,例如现在。
奥尔什方觉得自己可能被下了定身咒,不然怎么连自己的手指,都不受控制呢。
光的衣衫慢慢地,像是润滑丝绸的牛奶,亦像是淌过石头群的冰凉河水,就这么滑着落下了,她在脱落下的时候就背过身去,在空气中露出那整片光滑肌肤。
少女的后背总像吸引花草盛开的初春温暖那般动人,奥尔什方觉得自己视线从未如此认真过,他打量着,从那纤细诱人的后脖颈开始,一路向下仔细看着,一点一滴,一丝一毫,全部记在脑里。
他能看到光的背上那些细小的绒毛,浅淡得快要看不清,光过分瘦弱,低着头时后脖颈有凸起的一块小骨头,犹如地图上标记着的起点,一路顺着脊髓蔓延,最后终点止于尾骨。尾骨那里有一条毛绒绒的尾巴,奥尔什方前不久才抚摸过,有着让人爱不释手的柔软。
这具过分纤弱的身体总能在关键时刻爆发十足力量,满以为是由线条和力量组合在一起的身体,却似纯粹白玉,似寒冬积雪,完美得没有一丝杂质或缺陷。
正如光在他心里一样。
奥尔什方觉得头脑有些发昏,可能是自己屏气过久的缘故,他恢复呼吸,猛地眨了两下眼,便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像是触碰易碎品般,轻柔地碰了碰光的腰。
光的腰际有两个腰窝,看起来如酒窝一样可爱,奥尔什方触碰了其中一个,当手指碰到那个小窝时,光的身体在空气中颤了颤。
他低声说了一句抱歉,把手收了回来。
奥尔什方希望光能够转过身子面对自己,或者让自己看着她全部模样,可是又不希望她这么做,一时间竟然开始矛盾起来。
他抚摸上了那片光滑,指尖轻点,像位准备开始演奏的钢琴家,光颤栗了一下,随后转过身,面前春光见着过许多次,但奥尔什方还是难为情地偏过了头。
光倒是没有他那么羞涩,她跪在床上,搂住奥尔什方,侧头亲了亲他的耳朵,在他耳边问出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喜欢叫我挚友呢?”
奥尔什方回搂住她,把她瘦弱身子抱在怀里,听到问题后他笑了一下,低下头亲吻着光的肩胛,回答她。
“光之战士……听起来像是属于所有人的。”
“可你是我的,挚友听起来就像是专属,不是吗?”
——发生得自然,它顺理成章地就这么发生在这个夜晚中。
依旧是温柔得快要让人睡着的——,可是光却喜欢,她躺在床上,不断呼吸着,浅浅的,沉重的,两种呼吸来回交换,在这个寂静的屋内响起。
奥尔什方是猎人,而光则是那片正欲被他开发的森林,他穿过幽暗森林,进入神秘小径,那里温暖而湿润,不断吸引着他,邀请他在里来回穿梭,窥探着其中奥秘。
——
这份场景被那面巨大窗帘遮挡,不被外界人发觉一分,偷偷的在这个诺大的黑暗房间中,进行着不为人知的——
最后来临时,光好像看到了一个纯白世界,还看到了很多场景,过去与未来混合,一瞬间分不清哪边到底是真实。
光在恍惚中,想起一个昨日旧梦。
那是一片雪中森林,皑皑白雪填充满光的每一个视线,她迈开脚步,好似被何物指引,自然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她在只有一个色彩的地方无止尽地漫步行走,这是一个夜晚,天空阴沉沉的,不规则雪花从天而降,飘落于肩头,最后又融化掉。
雪花融成水渍,没有在光的衣服上留下痕迹,也没有留住她依旧朝前的脚步。
她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疲倦,只坚定倔强朝前走着。前方有着什么,她并不知道,或许是深渊,或许是光明,或许是死亡,一切事物都存在着可能性,只是她在踏出脚步的那一刻,心底便不再在意这些事了。
她走过一棵伫立在雪地中央的坚韧雪松,它混杂在几棵松柏中,树枝上有着一层薄薄积雪,压得枝条整个都垂下来,远远看上去好似一位穿着雪衣的精灵。
树下站着一位白袍女性,她站在雪地中侧头遥望,怀中抱着一个圆状物,安静地站在那里。她看到光的那刻,出声恳求着光留下,留下见证她与死去爱人的完美婚礼。
可是光没有留下,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她知道自己要去哪,而不是在此停留,仍然义无反顾朝前走去。
雪越下越大,光每走一步,雪就大上一分,脚深陷雪地,被顽皮雪层抱住脚踝而放缓前行步伐,大片雪花从高处降落,拥抱着世界每一寸土地,拼尽全力让世界全部沾染上自己的颜色。
她走过一栋快要被大雪覆盖住的房屋,房屋像是凭空降临的产物,筑成外形的寒冷黑铁散着一股冰气,一位白发精灵站立在那,发丝随风高高扬起,好似一群飞舞的雪精灵。那单薄身子在狂风暴雨中显得模糊不清,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在原地。
精灵沉默看着光走近,又沉默看着她站定,光接近时偏头瞧她一眼,站在她面前时发现,尽管两人距离如此近,可自己还是无法看清她的容貌。
精灵一言不发,独独站在那里,手中握着一束花,笔直地站着,好似那棵刚刚经过的雪松。隔着风与雪,光依稀辨认出,那束花是自己曾在魔大陆入口见着的镇魂花束。
精灵动了,整个人快要埋没在风雪中,她开口,低喃着的话语被风吹散,只零星听出一些破碎语句。
她轻声低喃,声音飘忽,在这片苍白大地氤氲开来,透着一股遥远的不真实感。
“走吧,我的英雄,向前走去,你不该停在这里。”
话语停时,梦境中所有一切都定格下来,风在光的面前碎掉了,画面也碎了,光眼前闪烁过一道白光,意识便重新落回身子。
奥尔什方依然在细碎地亲吻着她,吻着她的脖子,吻着她一起一伏的胸口。他的唇瓣冰凉,好似有冰块在他唇瓣上融化,可那呼出的气又炽热,炽热得足以融化冰川。
炽热与冰凉交融一道,一齐落在光身上,她忽的颤抖一下,视线投向那个亲吻着自己的人。奥尔什方的吻还是那么虔诚,无论经历性事多少次,他依旧像一位初见神袛时会跪下亲吻神像脚尖的虔诚信徒。
“她很想我。”
光把头仰起,凝望着天花板,窗户缝隙透出的月光洒进屋内,折射向上,在天花板点出几个破碎的小光斑,朦胧看去,总觉得像夜幕上的璀璨星空。
她伸手,指尖穿过奥尔什方柔软发丝,胡乱拨弄一会儿后,用了一些力勾住他,将他拉上来,拉到自己上方。
奥尔什方眼睛迷蒙,不解光话语里的意思,被拉到面前的他抵着光的额头,眼睛微眯。他瞧上一会儿,又低一点,轻轻亲吻光的鼻尖。
光凑上前去亲吻他凉而薄的唇瓣,一下又一下,浅浅覆上去,又缓慢离开。
“伊塞勒,我看到了她。”
亲吻过后,光松懈了身子,把身体坠向柔软床褥。她赤裸着身体,后背有意无意地摩挲着那条有着太阳气息的床单,摩挲一会儿后觉得背部皮肤有些发痒,便不再动了。
她伸出手,搂住奥尔什方的脖子,让他压在自己身上。
“她说她很想我。”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光忽觉难过,婚期将至,她却无法邀请那位已经消逝在以太乱流之中的冰之女巫。
光轻轻叹了一口气,奥尔什方听到了那声在自己耳边响起的叹息,它是那么轻,轻过屋外草木摇曳,轻过山间河水流淌,更轻过黑夜星辰闪烁。
“我也很想她。”
光蹭蹭奥尔什方的脸颊,把他搂得更紧些,男人沉重的身躯压在自己身上感觉并不舒适,但她还是执拗地搂着,小声说。
“我们去看她吧。”
奥尔什方轻轻把手覆在搂着自己脖子的胳膊上,稍稍使力,把光的手给拉下来了。
“我们结婚后的那一天,再穿着婚服,去看她一次。”
他小声说道,侧身躺在光身边,借着稀疏月光瞧她,手指缓慢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脸颊,犹如母亲抚慰自己受伤的孩童那般。淡薄月光把她五官都给照薄照透了,那双异色瞳孔此时正注视着自己,散发一股名为“爱意”的浓厚情感。
“我还梦到了你。”光又凑近了点,把头靠在他的胸膛,聆听着他平缓又热烈的心跳声,“我梦到你和她一样,让我快点走。”
依旧是那片雪地,一切画面在光面前碎掉后又重新粘结在一起,光站在那始终不变的场景中,感受着雪花飘落,远远望向远处那个背对着自己的人影。
人影伫立在雪夜之间,影子落在雪地中,被拉得很长,他就这么站在那,显得孤独又寂寞。
忽然,他在大雪中转过身,看向光。
那双眼睛温柔,似头顶月光,又似落肩雪花,降临时都带着一股子害怕触碰对方的轻柔。他就这么远远看着,不说话,也没有接近。
他们之间隔了一道漫漫雪路,这道雪路不长,只有几步距离,这短暂却如同隔了数年时光。光在流逝的时光外,他在暂停的时光中,时间长河在这时停止流动。
他神情忽的悲悯起来,伸出手向光挥了挥,示意她快走,不要停留在这个地方。做完这个动作之后,便决绝转身,朝着雪地深处一步步走去。
深处的尽头是永远无法归来的深渊,光想要加快脚步追上他离开的步伐,却被风雪阻挡了去路。她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他充耳不闻,依旧执着朝前迈步。
“后来呢?”
奥尔什方搂着光,两人坦诚相对,挨近时总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他将下巴抵在她头顶上,有意地来回摩挲着她的发丝。奥尔什方安静地听光叙述着她那真实梦境,在故事戛然而止时,忍不住小声询问后续。
“后来你还是没有停下来,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这个梦境并没有一个好的结局,光一直认为梦境是现实的反射,或许在某一个平行世界中,奥尔什方就像梦境那样,连呼喊都无法挽留住他的离开脚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踏向深渊。
“我不会离开你的。”
他把光搂得更紧了,怎么都不放开她,好似自己这一秒松手,她就会像流动的海沙,从自己的指缝中留下,然后化为空气,混合着风一道消失在这片大地。
“没关系的,奥尔什方,至少现在我们还在一起。”
她靠在奥尔什方胸膛上,轻言安慰他。还有几日便是他们的婚礼,他们将要去最神圣的地方立下永不分离的誓约,然后一起牵手去艾欧泽亚各地旅游,体会各种各样的风土人情。
这才是他们的未来,一个美好的未来。
奥尔什方轻轻回应她,闭上了眼开始小憩,他感受着光的心跳,还有那流动的时间,窗外若有若无传来蝉鸣,夏季快到了,那时可以听到清澈溪流撞击在石子上的清脆声,还有风掠过风铃的撞击声音。想到这,奥尔什方决定明天要去买个风铃挂上,挂在门框那,这样的话每晚都能听到风吹过的声音。
忽的,光开口,平静地说了一句话。
“以后不要再叫我挚友了。”
奥尔什方睁开眼,看向她,有些疑惑。
“为什么呢?”
光也看向他,视线平和,“我不喜欢那个名字,就好像有什么事物隔在我们之间,让我们无法完全靠近彼此。”
“那么你喜欢我叫你什么呢?宝贝?亲爱的?”
奥尔什方说完,觉得很奇怪,这让他觉得不适,他不喜欢这么叫她。
光摇摇头,给予了反驳,“这听起来很奇怪。”
“那么……”
奥尔什方思索过后,慢慢撑起身,他把上方落进来的月光都给遮住了,只垂下一片阴影。那片阴影巨大,好似一片缩小的雪中森林,他是森林的全部,也是森林中最挺拔的那棵坚韧雪松。
而被阴影覆盖的光,此刻望不清奥尔什方的表情,她忽觉自己是雪中森林那独自盛开的百合花,整片森林只有她这么一朵,纯白似雪,盛开如裳。花为森林而开,而雪松为了花朵,把生机在雪地中扩散,最后形成整片森林。
正如她一直所说的那样,其实光在某种程度上,是为了奥尔什方而生。而奥尔什方为了光,会一直成长,最终成为能够足以将百合完全保护住的中森林。
这时他缓慢附身,在光的唇上留下一吻,然后用一个轻到快要听不清的声音,凑近她耳边低喃着。
话在黑夜中漫开,碎到屋子每一个角落,最后又在空气中凝聚起来,慢慢落进光的耳朵里。
“晚安,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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